建筑经典的修复、拆除、轮回与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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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资料图)

50年前的未来变成50年后的破败

建筑作为一种具有功能性的大型物件，建成后的使用需要持续的维护，而建筑经典因其创新性与开拓性，维护成本往往更高。当文化性大于功能性、当修复成本大于重建成本，当场地价值大于时代情怀，建筑经典该如何“新陈代谢”？

1964年，著名建筑师丹下健三运用当时最先进的“悬吊式屋顶结构”设计了香川县立体育馆；2023年，当地新闻表示该建筑将确定被拆除。

1972年，“新陈代谢”派代表作中银胶囊塔建成，代表当时日本建筑界技术狂想的巅峰；2022年四月，中银胶囊塔正式开始拆除。

1972年，罗宾伍德花园落成；2017年，这座粗野主义代表作的拆除工程正式展开。

2020年12月，印度管理学院宣布预计拆除校园内由建筑大师路易斯‧康设计的纪念性砖构造宿舍。

功利地看，与放在展览柜里修缮保存的文物遗产不同，建筑经典的保存需要兼顾经济和社会效益，且需平衡遗产价值与经济社会发展需求之间的矛盾、政府管理场地功能决策和大众记忆情感之间的矛盾。有些建筑遗产虽然具有极高社会文化价值，但其趋近于零的不动产值注定了它“死亡”的命运。

但从历史文化发展上看，建筑遗产是一种文化遗产，以小见大地影响了全球的精神风貌与社会变革，优秀的建筑经典作品充满着对在地气候、文化和传统的尊重。虽然建筑的结构受损、使用受限，但其中所蕴含的美学和象征价值则需完整保存。

下文举例4座经典建筑遗产，它们都是建筑发展史上不可否认的重要部分，都因维护成本和经济效益等原因曾经或正在面临被拆除的危机。希望从中能浅析建筑经典的轮回与永生。

01 鞠躬尽瘁的理念探索

香川县立体育馆

中银胶囊大厦

罗宾伍德花园

02 敏感独特的空间体验

印度管理学院

01

鞠躬尽瘁的理念探索

香川县立体育馆

设计师：丹下健三

项目地点：日本 高松

建成年份：1964年

1964年，普利兹克建筑奖获得者日本建筑师丹下健三在高松设计了香川县立体育馆，是日本战后现代主义标志性大楼。体育馆自2014年由于屋顶漏水而关闭后，一直面临着拆除的威胁。

▲建筑照片

体育馆被设计成椭圆、弯曲的形状，就像传统的日本船，或者运动员肌肉的线条。建筑含有一个约80米宽的混凝土环，支撑在4个巨大的支架上，屋顶则是浇在悬索上的薄混凝土壳，这种形式的双曲抛物面让体育馆在拥有20米高的同时也拥有同样的宽度。

▲建筑入口照片

这座粗野主义建筑将混凝土的构造特性利用得淋漓尽致，让它弯曲、折叠，从而成就了这个巨大尺寸的作品，完全超脱于时代背景，就像城市中心的一个物体。

▲室内空间照片

作为香川县立体育馆最独特的部分，曲面屋顶特殊的形状让其很难修复。2012年在抗震检查中发现该建筑存在天花板掉落的风险，抗震加固工程的投标也没有通过，而且悬索生锈需要定期更换，但维修费用高达20亿日元。

▲室内空间照片

香川县立博物馆附近正在建设的SANAA新体育设施同样威胁了其结构安全，因此香川县立博物馆在2018年被列入“2018 年世界古迹观察”名单。

▲室外空间照片

体育馆即将拆除的消息激起了当地居民的反抗情绪，他们非常依恋这座标志性建筑，并发起了一场由建筑师川西纪之领导的请愿活动。但遗憾的是，2023年2月，日本松高市正式宣布知名的香川综合体育馆将被拆除。

中银胶囊大厦

设计师：黑川纪章

项目地点：日本东京

建成年份：1972年

1972年，建筑师黑川纪章在东京银座设计了世界上第一个胶囊建筑——中银胶囊塔，为工作日在东京银座区域上班的旅行商务人士提供模块化的房间。

▲建筑照片

建筑师将140个胶囊堆叠在一起，以不同的角度绕着中心核区域旋转，共有14层楼高。每一个胶囊尺寸为4 x 2.5米，给一个人提供了足够的居住舒适的空间。

▲建筑照片

一个预制的内部包含了一个圆形窗户、内建的固定床和厕所，还配备了电视、收音机和闹钟。每个模块的内部空间可以通过连接该胶囊和其他的胶囊来操纵。

▲室内空间照片

单个模块的内部空间中银胶囊塔是建筑可持续性和可回收性的模范，每一个模块可以被组装进中心核轴结构，且每个模块仅靠四枚高张力螺钉的方式安装在混凝土中心核结构上，这使得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被替换或改变。

▲建筑外墙照片

尽管胶囊当初是被设计成可替换的，但是由于建筑欠缺维护，导致了漏水和水管破裂的问题，并且建筑结构逐渐不稳定，不符合当前的抗震标准。胶囊塔外部缺乏隐私、炎热潮湿的室内空间和周围高速公路的光污染等多种原因，加之当时使用了致癌材料石棉，都让这里的居住体验不够理想。业界也有批评指出建筑师对维护的疏于关心，当代文化将建筑的原始形式置于生活体验之上。

▲建筑照片

自2018年以来，该地点一直被运营用于可以月租的“月舱”。然而，翻新塔楼和清除石棉需要2-30亿日元，筹集资金的行动因为新冠疫情而受阻，日本也没有保护相关建筑文化的立法，胶囊大厦难以避免被拆除的命运。

▲单体模块照片

2022年，黑川纪章建筑事务所和千代田区都市设计办公室宣布了拆除这一标志性建筑物并将其胶囊重新用作住宿单元和博物馆设施的决定。重生计划遵循了“新陈代谢派”的原初理念，选择重新配置而非完全拆除建筑元素。

▲模块单体照片

值得期待的是，黑川纪章建筑事务所宣布，打算将这座建筑保存在数字空间中。未来，人们有机会在虚拟世界中重新见到这座神奇的建筑。

罗宾伍德花园

设计师：史密森夫妇（ Alison 、Peter Smithson）

项目地点：英国 伦敦

建成年份：1972年

罗宾伍德花园是东伦敦波普勒住宅区的一个公寓建筑群,由英国建筑师Alison 和 Peter Smithson 设计，于1972年落成。这一组“粗野主义”建筑是史密森夫妇理论付诸实践的重要一例，而这样的实践也难逃被拆除的命运。

▲建筑照片

罗宾伍德花园由预制混凝土板建成，由两个水平结构组成，其中包含213个公寓。两栋楼里都有单层和双层楼的公寓，向内微微弯曲，环抱着中间的城市花园。

▲建筑照片

“空中步道”概念作为史密森夫妇社会意向的另一融入到了该建筑中。建筑里每三层就有一条宽敞的混凝土阳台，向着场地中心突出，俯瞰着花园。阳台宽度足以供多人散步和儿童玩耍，这是史密森夫妇提出为这些住宅单元而设的一种新型社区街道。

▲建筑照片

从一开始，罗宾伍德花园的成功就一直备受争议。最初，结构性问题提高了建筑造价。投入使用后，批评者们把在该建筑里发生的犯罪案件归咎于史密森夫妇的设计上。然而，罗宾伍德花园差强人意的状况其实是由诸多问题共同导致的。

▲建筑走廊照片

由于严重疏于维修保养，公寓的居住条件不太理想，而开发商更是急于将该建筑拆除，以进一步实现他们自己对未来的愿景。如果伦敦打算保留罗宾伍德花园，将需要投资于装修以使建筑更添生机，但装修的费用将远远低于目前拆除计划的成本。

▲后期建筑照片

有关该建筑的拆除工作和重新规划发展的讨论持续了五年之久，扎哈·哈迪德、理查德·罗杰士、伊东丰雄、罗伯特·文丘里等众多建筑大师联合强烈反对该建筑的拆除。无论拆除与否，罗宾伍德花园体现了对于新型社会住房的展望，是英国现代主义的一面丰碑。

02

敏感独特的空间体验

印度管理学院（IIMA）

设计师：路易斯·康

项目地点：泰国 曼谷

建成年份：1974年

印度艾哈迈达巴德的印度管理学院（简称IIMA）于1974年建成，是路易斯·康最具代表性的砖结构建筑之一。在这个项目中，他的设计不仅仅是针对教学空间进行高效的规划，更为重要的是，路易斯·康对当地的教育模式产生了质疑，并尝试通过空间设计来潜移默化的对其进行改变。

▲建筑照片

和国会大楼的方案相似，路易斯·康在本项中也使用了砖和混凝土在建筑立面形成几何形式的“光井”，这些几何图案均来自于印度历史，旨在向本土文化致敬。

▲建筑照片

除了文化和美学的考量外，光井还能够帮助自然降温，保护内部免受印度恶劣的沙漠气候的影响。同时，充足的自然光线令走廊更加开阔舒适，适合进行教学活动。

▲建筑照片

但由于严重的结构破坏，该建筑逐渐无法居住。在给校友的一封信中，IIMA负责人Errol D"Souza提到了结构性问题，包括从屋顶上掉下来的混凝土板，由于砖瓦变质引起的开裂和渗水，以及2001年地震造成的结构受损。

▲建筑照片

IIMA于2020年12月宣布，预计拆除校园内由美国建筑师路易斯‧康设计的大部分宿舍，引发全球性的建筑保护争议，全球建筑界哗然，并随即发起联署，短时间内收集了12,000个签名。在国际社会的强烈抗议之后，IIMA董事会于2021年1月1日宣布，已经放弃了拆除构成该纪念性校园一部分的砖构造宿舍的计划。

在宣布取消拆除计划的信中说：“每个人都提醒了我们，路易斯‧康设计的宿舍是一种文化遗产，这些建筑应被视为构成校园的建筑群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现在敏锐地意识到这些文化遗产对于全球的精神影响，以及对路易斯‧康赋予我们的遗产的监护人所承担的责任。”

▲建筑照片

在宣布要拆除印度印度管理学院（IIMA）路易斯‧康设计的宿舍之后，世界文化遗产基金会呼吁该学院的行政部门重新考虑，坚持认为该作品对“印度高等教育的现代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并且环境可持续设计继续体现了当地人对气候敏感的建筑风格。世界古迹基金会指出——作为一个整体，路易斯‧康设计的校园必须完整保存，以保护其内在的美学，功能和象征价值。

▲建筑照片

但2022 年 11 月 3 日，IIMA宣布决定结束该建筑的修复工作。根据该声明，该机构计划更换部分建筑，因为该建筑群“面临结构损坏、恶化，已经不适合居住，对校园居民的安全构成了担忧。”这与 2021 年 1 月宣布的因全球抗议而撤回首批拆除计划的决定相反。

结语

有些建筑为探索理念而建，有些建筑为营造空间精神而建。二者虽都承载着重要价值，但前者更注重前期搭建过程的摸索与技术的总结，后者则更需要游客身临其境的驻足观赏。

对于中银胶囊大厦，黑川纪章希望其通过新陈代谢而获得永生，而50年后的今天，当这座建筑走向死亡的时候，他才真正进入到新陈代谢的轮回。

对于IIMA，空间的秩序、几何的重复和光影的运用是永恒的，其蕴含的记忆与情感依附于实体而存在，这类建筑存在的意义仅仅只需要存在。

关键词：